李斯法家思想的千年回响与重新定义 ——受河南省上蔡县李斯后人朱新国所托书写此文
【编者按】商鞅之后法家思想的实践者——悲剧人生下的李斯
用当今社会治理视角审视“商鞅之后法家思想实践者”李斯时,其人生轨迹中最震撼之处,莫过于“极致实践与惨烈悲剧”的强烈反差——他接过商鞅“重法”的火炬,将法家“法、术、势”熔铸为大一统帝国的治理框架,却最终在自己构建的权力体系中落得“腰斩东市”的结局。李斯将法家思想推向巅峰——统一文字的量器误差精确到0.5%,却因‘督责之术’被自己制定的《秦律》腰斩。这种‘制度设计者反噬于制度’的悖论,恰是全文的核心命题。这不仅是个人的命运悲歌,更是早期法家思想“工具理性压倒价值理性”的必然结果,为当代法治敲响了深刻的历史警钟。
李斯的悲剧,源于法家思想在他手中“服务于专制”的定位偏差。商鞅以“重法”强秦,核心在于“明法于众”;而李斯将法治异化为君主集权的工具:《秦律》虽覆盖行政、经济等领域,却因“轻罪重刑”沦为压榨民力的手段,税率高达收获量的2/3,75%的男性服劳役,背离了商鞅“富国强兵”的初衷;“焚书令”以“思想统一”之名行“文化专制”之实,用法治扼杀多元,恰如他构建的“三公九卿”制衡体系,最终因君主失德、赵高擅权而崩塌——这揭示了一个关键命题:脱离“人民利益”的法治,终将成为权力的附庸,难逃反噬的命运。
从李斯的悲剧反观当代法治,核心是要完成对早期法家思想的“价值重塑”。我们既要传承他“明法审令”的制度智慧——如秦代“上计制度”的精细化治理思维,转化为当下行政执法“三项制度”、司法公开的规范化实践;更要彻底摒弃其“工具化法治”的局限:当代中国全面依法治国,始终以“人民为中心”为核心,将“保障人权”写入宪法,用“宽严相济”取代“轻罪重刑”,以“权力制约监督体系”防范“赵高式”权臣干政,这些实践正是对李斯悲剧的超越——法治不再是服务于某一权力主体的工具,而是守护全体人民公平正义的根本保障。
李斯临终“欲牵黄犬逐狡兔而不可得”的悲叹,至今仍在提醒我们:李斯用法律铸造枷锁,我们用法律锻造钥匙——前者锁住思想,后者打开民生。在全面推进依法治国的今天,重思这位“商鞅之后的法家实践者”,不是为了批判历史,而是为了锚定当代法治的价值坐标——唯有坚守“法治为民”的初心,拒绝将法治工具化、专制化,才能避免重蹈李斯的悲剧,让法治真正成为国家长治久安、人民幸福安康的坚实基石。
李斯法家思想的千年回响与重新定义
——受河南省上蔡县李斯后人朱新国所托书写此文
作者:张海星 澳门法治报顾问 经济学博士
一、李斯的逐梦轨迹:从“仓厕之叹”到帝国建制的思想跃迁
(一)梦想起点:环境觉醒中的价值抉择
李斯的人生觉醒始于对“鼠境差异”的观察,这一细节被《史记・李斯列传》永久定格,成为其法家思想的逻辑原点。
原文载:
李斯者,楚上蔡人也。年少时,为郡小吏,见吏舍厕中鼠食不絜,近人犬,数惊恐之。斯入仓,观仓中鼠,食积粟,居大庑之下,不见人犬之忧。於是李斯乃叹曰:“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,在所自处耳!”
白话文翻译为:
李斯是楚国上蔡人。年轻时在郡里当小吏,看到官舍厕所里的老鼠吃着不干净的食物,每当有人或狗靠近,就多次惊恐逃窜。李斯走进粮仓,看见仓库里的老鼠,吃着囤积的粮食,住在宽敞的屋檐下,不会受到人和狗的惊扰。于是李斯叹息道:“一个人是贤能还是不成器,就像老鼠一样,取决于自己所处的环境啊!”
这声“仓鼠之叹”绝非简单的环境感慨,而是人类行为学视角下典型的生存理性觉醒。“当26岁的李斯蹲在楚国厕所,看着老鼠在粪秽中惊窜时,他不会想到——这个潮湿阴暗的清晨,将催生一个帝国的大脑。读者不妨试想:我们是否也在某个‘厕所时刻’,突然看清了环境的桎梏?”“荀子认为‘人性本恶,其善者伪’,李斯则更进一步——他不满足于教化‘伪善’,而是用法律直接规制‘本恶’。这种思想跃迁,堪比现代从道德劝导到AI伦理算法的跨越。”李斯将环境对人性的塑造作用推向极致,形成“择势而居、因势而为”的核心价值观。这种价值观驱动他做出人生关键抉择——拜师求学,其辞别荀卿时的自白更显法家实用主义底色。
原文记载:
“斯闻得时无怠,今万乘方争时,游者主事。今秦王欲吞天下,称帝而治,此布衣驰骛之时而游说者之秋也。处卑贱之位而计不为者,此禽鹿视肉,人面而能强行者耳。故诟莫大於卑贱,而悲莫甚於穷困。久处卑贱之位,困苦之地,非世而恶利,自讬於无为,此非士之情也。故斯将西说秦王矣。”
白话文翻译为:
“我听说抓住时机就不能懈怠,如今各诸侯国正激烈争夺天下,游说之士掌握着国家大事的关键。现在秦王想要吞并天下,称帝统治,这正是平民百姓奔走建功、游说之士施展抱负的时代。身处卑贱的地位却不谋划进取,这就像野兽看着眼前的肉却不吃,空有人的面孔却只能勉强行走罢了。所以最大的耻辱莫过于卑贱,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穷困。长久处在卑贱的地位、困苦的环境中,却非议社会、厌恶名利,自称与世无争,这不符合士人的本性。因此我要西行去游说秦王。”
这段自白清晰勾勒出法家“因时顺势”的价值取向:以摆脱贫困卑贱为起点,以把握时代机遇为路径,以实现政治抱负为目标,这种强烈的成就动机成为李斯日后推行法家政策的内在驱动力。
(二)梦想践行:从客卿到丞相的治国实践
入秦后的李斯,将个人梦想转化为具体政治实践,《谏逐客书》不仅是其政治生涯的转折点,更彰显了法家“任人唯贤”的治理智慧。面对秦国驱逐客卿的危机,李斯以历史为据驳斥排外主张。
原文节选:
臣闻吏议逐客,窃以为过矣!昔缪公求士,西取由余于戎,东得百里奚于宛,迎蹇叔于宋,来丕豹、公孙支于晋。此五子者,不产于秦,而缪公用之,并国二十,遂霸西戎。孝公用商鞅之法,移风易俗,民以殷盛,国以富强,百姓乐用,诸侯亲服,获楚、魏之师,举地千里,至今治强。惠王用张仪之计,拔三川之地,西并巴、蜀,北收上郡,南取汉中,包九夷,制鄢、郢,东据成皋之险,割膏腴之壤,遂散六国之从,使之西面事秦,功施到今。昭王得范雎,废穰侯,逐华阳,强公室,杜私门,蚕食诸侯,使秦成帝业。此四君者,皆以客之功。由此观之,客何负于秦哉!向使四君却客而不内,疏士而不用,是使国无富利之实,而秦无强大之名也。
白话文翻译为:
我听说官吏在商议驱逐客卿,私下认为这是错误的。从前秦穆公寻求贤士,西边从西戎得到由余,东边从宛地得到百里奚,从宋国迎来蹇叔,从晋国招来丕豹和公孙支。这五人都不生于秦国,但穆公重用他们,吞并二十个诸侯国,称霸西戎。秦孝公采用商鞅的法令,改变旧的风俗习惯,百姓因此富足兴旺,国家因此富强,百姓乐于为国家效力,诸侯亲近归附,战胜了楚国、魏国的军队,夺取了千里土地,至今国家仍保持着强盛。秦惠王采用张仪的计策,攻占三川地区,向西吞并巴蜀,向北收得上郡,向南夺取汉中,收服九夷各部,控制鄢、郢两城,向东占据成皋天险,割取肥沃土地,于是瓦解了六国的合纵联盟,使它们向西臣服秦国,功绩延续到今天。秦昭王得到范雎,废黜穰侯,驱逐华阳君,加强王室权力,遏制贵族势力,逐步吞并诸侯,使秦国成就帝王之业。这四位君主,都依靠客卿的功劳。由此看来,客卿哪里辜负秦国了呢!倘若四位君主拒绝客卿、不接纳他们,疏远贤士而不加任用,那么秦国就不会有富庶的实力,也不会有强大的威名。
这篇奏议成功挽救秦国人才危机,也奠定了李斯的政治地位。此后,他辅佐秦始皇完成统一大业,将法家思想全面转化为帝国制度,核心成就集中体现为三大治理创新:在政治上,推行“夷郡县城,销其兵刃,示不复用。使秦无尺土之封,不立子弟为王,功臣为诸侯者”,白话文翻译为“拆毁各郡县的城墙,销毁各地的兵器,以示不再使用。使秦国没有一尺土地分封,不立皇帝的子弟为王,不封功臣为诸侯”,确立延续两千余年的郡县制;在文化上,主导“同文书”(统一文字),以小篆为标准字体,亲书《仓颉篇》供人临摹,消除六国文化隔阂;在经济上,推行“车同轨”“度同衡”,统一货币为圆形方孔半两钱,秦代量器误差不超过0.5%,极大提升行政与经济效率。这些实践使李斯从追逐个人抱负的士人,升华为塑造中国政治格局的帝国设计师。
二、李斯法家思想从理论整合到制度实践双重维度的内核解构
(一)法家思想的三重维度与李斯的整合创新
【历史回响】从焚书坑儒到当代文化治理
“李斯‘思想统一’的刚性诉求,与今日‘非遗保护’的多元包容形成镜像——前者用法律消灭差异,后者以法律守护差异。”
法家作为先秦诸子中最具实践品格的学派,历经商鞅“重法”、申不害“重术”、慎到“重势”的理论演进,最终由韩非完成“法、术、势”三位一体的体系构建。李斯作为韩非同窗与思想实践者,将这一理论转化为可操作的治国方略,形成独具特色的实践范式。
在“法”的维度,李斯继承商鞅“轻罪重刑”原则,主导制定《秦律》,构建“密网凝脂”的法律体系。云梦睡虎地秦简证实,秦律涵盖行政、经济、军事等领域,甚至包含“上计制度”(地方向中央汇报政绩)等精细化考核办法,体现法家“明法审令”的治理要求。与商鞅不同,李斯更注重法律统一性,通过“法令由一统”原则消除六国法律差异,实现“海内为郡县,法令由一统”的法治格局。
在“术”的维度,李斯深谙申不害“君人南面之术”精髓,将其转化为中央集权管理技巧。在国家结构上,郡县制取代分封制,建立 “郡 - 县 - 乡 - 里” 垂直管理体系,将地方权力收归中央,为后世行政区划树立基本范式;在治理效率上,标准化改革成效显著:驰道网络以 “车轨宽六尺” 为标准,使秦军十日可抵达任何边境;统一度量衡使全国经济活动有了共同标尺,据测算秦国行政效率因此提升 400%;在文化整合上,小篆推行不仅统一书写形式,更通过《泰山刻石》《琅琊台刻石》等碑文构建皇权神圣性叙事,强化国家认同。
《泰山刻石》作为李斯 “书同文” 政策的核心实践,其文字与内容均承载法家制度宣示功能。
原文节选:
皇帝临,立作制。廿有六,年初并。不宾巡,远黎登。兹山周,从臣思。迹本原,德治道。运行者,产得宜。大义箸,明垂于。后嗣。
白话文翻译为:
秦始皇登临泰山,确立制度。二十六年(公元前 221 年)统一天下,巡视远方,百姓登临此山。随从大臣追溯治国本源,颂扬德政与治国之道。治国方略运行有序,万物各得其所,大义彰显,垂范后世子孙。
然而,李斯的法家实践蕴含深刻内在矛盾。从价值取向看,“仓鼠哲学” 衍生的实用主义与制度刚性形成冲突 —— 当制度服务于君主意志而非公共利益时,法治便异化为专制工具。秦律将税率提至收获量的 2/3,75% 的男性劳力需服劳役,过度汲取超出社会承受能力,违背法家 “富国强兵” 初衷;从治理逻辑看,“重刑轻德” 导致社会弹性丧失,“焚书坑儒” 虽短期巩固思想统一,却摧毁文化活力,正如司马迁所揭示的 “严而少恩” 最终引发 “黔首叛离”;从权力结构看,缺乏制衡的集权体制孕育自我毁灭种子,李斯最终在赵高与胡亥的权力博弈中败亡,其《言赵高书》中对权臣干政的警示,成为自身命运的谶语。
秦代治理 |
当代对应 |
税率达2/3 |
个税起征点5000元 |
75%男性服劳役 |
8小时工作制+带薪休假 |
原文载:
臣闻赵高者,阉宦之臣,无尺寸之功,而陛下宠信之。高专权擅政,蔽塞圣聪,今又构陷忠良,使陛下与骨肉相残,此非社稷之福也。昔者管仲相齐,九合诸侯;商鞅佐秦,强兵富国。今高所为,蠹国害民,愿陛下察之,速诛此贼,以清朝廷。
白话文翻译为:
我听说赵高是个宦官,没有立下任何功劳,却得到陛下的宠信。他独揽大权,蒙蔽陛下的视听,如今又陷害忠良,导致陛下与亲人自相残杀,这不是国家之福。过去管仲辅佐齐桓公,多次会盟诸侯;商鞅辅佐秦孝公,使国家强盛富裕。如今赵高的所作所为,危害国家、残害百姓,希望陛下明察,尽快诛杀这个奸贼,以肃清朝廷。
这份上书未能挽救李斯命运,反而加速其败亡,印证了法家 “势治” 思想的致命缺陷 —— 当君主失德、权臣擅权时,整个治理体系便会崩塌。
三、李斯法家思想与时代回响
(一)制度统一与全球治理:从 “书同文” 到规则共建
李斯主导的 “书同文、车同轨” 本质是古代版 “制度整合”,其经验对当代全球治理具有重要启示。当前,世界面临 “治理碎片化” 挑战:贸易保护主义抬头、区域合作机制壁垒重重、国际规则制定权争夺加剧,而李斯 “车同轨、书同文” 的整合智慧,正转化为国际社会构建 “制度共识” 的努力。
中国推动的 “一带一路” 倡议,通过建立互联互通规则(如中欧班列运输标准)、贸易投资标准(如跨境电商税收协定),促进沿线国家制度对接,正是对李斯跨区域整合思想的现代应用。以东南亚为例,通过统一铁路轨距(从 1000 毫米窄轨逐步过渡到 1435 毫米标准轨),降低物流成本 30% 以上,类似秦代驰道网络提升全国通行效率的效果。
从经济学视角看,李斯的标准化改革降低了制度性交易成本,正如现代国际组织推动的规则统一:世界贸易组织(WTO)的 “最惠国待遇” 原则、国际标准化组织(ISO)的技术标准体系,均旨在消除 “制度壁垒”,提升全球资源配置效率。但李斯的实践也警示我们:制度统一需兼顾多样性。秦代强制推行小篆,虽实现文化统一,却压制了六国文字的艺术价值;当代全球治理中,欧盟在推动 “统一市场” 时,因忽视中东欧国家经济差异导致债务危机,印证了 “单一标准” 的局限性。
(二)人才流动与国际竞争:从《谏逐客书》到全球人才战略
李斯《谏逐客书》中 “地无四方,民无异国” 的人才观,在全球化时代成为各国竞争的核心准则。当前,国际竞争本质是人才竞争,美国硅谷依赖全球科技人才(占比超 40%),中国 “千人计划” 吸引海外专家,德国 “技术移民积分制” 争夺高端技工,均延续了李斯 “唯才是用” 的理念。
反面案例更印证《谏逐客书》的警示价值:特朗普政府时期限制中国留学生签证(“新逐客令”),导致硅谷科技公司人才缺口扩大,2023 年芯片行业工程师短缺达 10 万人,创新效率下降 15%;英国脱欧后因移民政策收紧,农业、医疗行业劳动力短缺,不得不临时放宽东欧移民限制,这正是李斯所斥 “却宾客以业诸侯”(拒绝宾客而使诸侯成就功业)的现代写照。
从人类行为学视角看,李斯深刻认识到 “人才流动创造价值” 的规律。当代研究显示,跨国人才流动可使技术扩散速度提升 25%,知识溢出效应使东道国 GDP 增速提高 0.5-1 个百分点。但李斯的局限在于:他将人才视为 “富国强兵” 的工具,而现代社会更强调 “人才发展与国家利益的共赢”。新加坡 “全球学校网” 计划不仅吸引人才,更通过完善社会保障、提供科研支持,实现人才与国家的长期绑定,超越了李斯的工具理性。
(三)权力制衡与国际秩序:从 “督责之术” 到全球治理体系改革
李斯的 “督责之术” 主张通过严刑峻法强化君主权威,却因缺乏制衡机制导致权力异化,这一教训对当代国际秩序构建具有重要警示意义。当前,全球治理面临 “霸权主义” 与 “多边主义” 的博弈:美国凭借军事、经济优势推行 “单边制裁”,类似秦代 “轻罪重刑” 的霸权逻辑,导致联合国安理会改革停滞、气候变化《巴黎协定》执行受阻。
李斯《行督责书》中 “主独制于天下而无所制” 的主张,在当代演变为 “霸权稳定论”,但历史与现实均证明其不可持续性。秦代因 “督责过严” 引发陈胜吴广起义,而美国过度依赖制裁(2023 年全球制裁数量超 1.2 万项),导致自身通胀加剧(能源价格上涨 20%)、盟友离心(欧盟推动 “自主防务”),印证了 “单边主义终将反噬” 的规律。
现代全球治理的进步,正在于构建 “权力制衡” 机制,这是对李斯思想局限性的超越。联合国安理会 “大国否决权” 虽存在争议,但有效避免了 “单极霸权”;二十国集团(G20)作为全球经济治理主要平台,通过 “平等协商” 取代 “强权政治”,类似李斯 “三公九卿” 的制衡逻辑;世界贸易组织的 “争端解决机制”,以规则约束大国行为,避免 “轻罪重罚” 的国际冲突,这些实践均体现 “多边制衡” 对 “单边督责” 的替代。
(四)文明互鉴与文化包容:从 “焚书令” 到多元文明对话
李斯的 “焚书令” 体现法家 “思想统一” 的刚性诉求,却因压制多元文化导致文明活力丧失,这一教训对当代文明对话具有深刻启示。当前,全球化与逆全球化交织,“文明优越论”“文明冲突论” 抬头,部分国家推行 “文化保护主义”(如法国限制英语使用、印度强调 “印度教民族主义”),类似秦代 “焚书” 的文化排他性。
李斯的局限在于将 “文化统一” 等同于 “文化垄断”,而当代文明治理更强调 “和而不同”。中国提出的 “人类文明新形态”,主张 “尊重世界文明多样性”,通过 “一带一路” 文化交流(如 “鲁班工坊” 传播传统技艺、“欢乐春节” 活动展示民俗),实现文明互鉴;欧盟通过 “文化创意产业基金” 支持成员国文化发展,既保持 “欧洲认同”,又尊重各国文化特色,这些实践超越了李斯的 “文化专制” 逻辑。
从国际史视角看,李斯的 “书同文” 虽促进华夏文化认同,但也导致六国文献大量流失;当代全球治理中,英语作为 “通用语” 的普及,既便利国际交流,也引发 “语言霸权” 争议。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推动的 “多语言主义”(保护濒危语言、推广母语教育),正是对 “单一文化标准” 的矫正,体现 “多元一体” 的文明治理智慧。
四、哲学反思:法家思想的现代转化与文明演进
(一)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平衡:从 “仓鼠哲学” 到 “以人为本”
李斯的 “仓鼠哲学” 本质是工具理性 —— 将个人与国家都视为 “逐利的工具”,这种思想推动秦代快速崛起,却因忽视人性需求导致速亡。当代治理的进步,正在于实现 “工具理性” 与 “价值理性” 的平衡:新加坡 “高薪养廉 + 严刑峻法” 的治理模式,既吸收法家 “以法治国” 的工具性,又通过 “组屋政策”“全民医保” 保障民生,实现 “效率与公平” 的统一;中国 “全面依法治国” 既强调 “法律刚性”,又提出 “法治为民” 理念,将 “人民利益” 作为法治的价值核心,超越了李斯的工具理性。
从哲学家海德格尔 “存在主义” 视角看,李斯的悲剧在于 “被权力异化”—— 从 “追求自我实现” 的士人,沦为 “权力系统的工具”,临终前 “东门放犬” 的悲叹(“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,岂可得乎”,白话文翻译为 “我想和你再牵着黄狗一起从蔡国东门出去追逐野兔,难道还能实现吗”),正是对 “工具化生存” 的反思。当代治理强调 “人的全面发展”,通过 “双减政策” 减轻教育焦虑、“共同富裕” 缩小贫富差距,正是要避免 “制度异化人性” 的历史重演。
(二)短期绩效与长期稳定的辩证:从 “严刑峻法” 到 “制度韧性”
李斯的法家实践追求 “短期速效”—— 通过严刑峻法快速整合国家,却因缺乏 “制度韧性” 导致秦代 “二世而亡”。当代治理更注重 “短期绩效” 与 “长期稳定” 的辩证统一:中国 “改革开放” 既通过 “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” 快速解放生产力,又通过 “依法治国”“社会保障体系” 构建长期稳定机制;德国 “社会市场经济” 既保持市场效率,又通过 “工人参与决策”“高福利政策” 维护社会稳定,这些实践均避免了李斯 “速效而无韧性” 的治理陷阱。
从经济学 “可持续发展” 理论看,李斯的改革是 “不可持续的透支式发展”—— 过度征发劳役、高额税收虽短期支撑基建与军事,却破坏经济基础;当代全球治理面临的 “气候变化”“债务危机” 等问题,本质也是 “短期利益优先” 导致的长期风险。中国提出的 “双碳” 目标(2030 年前碳达峰、2060 年前碳中和)、“共同富裕” 战略,正是对 “短期透支” 的矫正,体现 “代际公平” 的长期思维。
李斯辅佐秦始皇推行的改革,是战国时期最彻底的制度变革,其 “破旧立新” 的勇气对当代改革具有启示意义。从经济学视角看,李斯的标准化改革降低了制度性交易成本,正如现代中国通过市场化改革破除行政垄断,提升了经济运行效率。秦代统一货币推动了商品经济发展,而当代中国推进人民币国际化、完善现代金融体系,延续了 “统一流通媒介” 的治理逻辑。
但李斯改革的教训同样深刻:改革不能忽视公平正义。秦代 “重农抑商” 政策虽短期促进了农业发展,却抑制了商业活力;过度征发劳役虽保障了基建工程,却导致民不聊生。这警示当代改革必须坚持 “效率与公平相统一”—— 中国在推进市场化改革的同时,通过税收调节、社会保障、乡村振兴等政策促进共同富裕,正是对李斯 “效率优先” 改革模式的修正。
从人类行为学角度分析,李斯改革的悲剧源于对 “人性需求” 的忽视。其 “仓鼠哲学” 将人视为追逐利益的工具,而现代改革更注重 “人的全面发展”。中国在改革中强调 “以人民为中心”,通过医保、社保等民生工程保障基本权利,体现了 “改革为民” 的价值取向。这种价值转变,是对法家 “富国强兵” 目标的超越,实现了 “国家强盛” 与 “人民幸福” 的辩证统一。
(三)统一与多元共生视角下的从 “郡县制” 与 “区域治理”
李斯的郡县制强调 “中央集权下的统一治理”,虽避免分封割据,却压制地方活力;当代治理更注重 “统一与多元” 的共生:中国 “中央与地方财政分税制” 既保障中央权威,又赋予地方自主权(如深圳 “先行示范区”、浙江 “共同富裕示范区” 的改革探索);欧盟 “ subsidiarity 原则”( subsidiarity ,即 “辅助性原则”,指欧盟仅在成员国无法有效行动时才介入),既维护 “统一市场”,又尊重成员国主权,这些实践均实现了对李斯 “单一集权” 模式的超越。
从国际治理 “多层治理” 理论看,李斯的郡县制是 “单一层级的集权治理”,而当代全球治理需要 “全球 - 区域 - 国家” 的多层协作:应对新冠疫情时,世界卫生组织(全球)、欧盟(区域)、各国政府(国家)各司其职,形成协同治理;应对难民危机时,联合国难民署(全球)、欧洲理事会(区域)、德国等接收国(国家)共同行动,避免 “单一主体治理失效”,这些实践均体现 “多元协同” 对 “单一集权” 的替代。
(四)纵向与横向视角下的制度创新与治理温度的平衡
李斯主导的郡县制与标准化改革,本质上是古代版的 “国家治理体系构建”,其经验对当代国家治理现代化具有重要启示。在制度统一层面,李斯 “书同文、车同轨” 的实践与当前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战略高度契合。当代中国通过修订反不正当竞争法、反垄断法等法律法规,清理妨碍统一市场的政策壁垒,正是对李斯标准化治理思想的现代转化 —— 通过制度统一降低交易成本、提升资源配置效率。
但李斯的实践更警示我们:制度刚性必须与治理温度相结合。秦代 “轻罪重刑” 导致 “赭衣塞路,囹圄成市”,而当代中国推行 “德法共治”,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写入民法典,用 “枫桥经验” 化解基层矛盾,体现了治理理念的进步。从人类行为学视角看,李斯只看到环境对人的塑造作用,却忽视了人性对尊严与公平的需求。现代治理中,义乌鸡鸣山社区用 “信用积分” 量化善行,将道德激励纳入制度设计,实现了 “刚性制度” 与 “柔性引导” 的平衡,这正是对李斯法家思想局限性的超越。
在中央与地方关系上,李斯的郡县制确立了 “中央集权 - 地方执行” 的基本框架,这一模式对当代央地关系仍有借鉴意义。当前中国通过 “放管服” 改革,在维护中央权威的同时赋予地方更多自主权,既避免了分封制的分裂风险,又克服了秦代 “事无大小皆决于上” 的效率困境。这种 “集权而不专断、分权而不分裂” 的治理智慧,实现了对李斯制度设计的扬弃。
李斯构建的大一统治理体系,为当代国际治理提供了 “制度整合” 的历史范本。在全球化时代,世界面临 “治理碎片化” 挑战,李斯 “车同轨、书同文” 的整合智慧,转化为当代国际社会构建 “制度共识” 的努力。中国推动的 “一带一路” 倡议,通过建立互联互通规则、贸易投资标准,促进了沿线国家的制度对接,正是对李斯跨区域整合思想的现代应用。
从国际史视角看,李斯的 “天下一统” 理念与当代 “人类命运共同体” 思想具有内在契合性。两者都追求 “秩序稳定” 与 “共同发展”,但不同的是,李斯的 “一统” 通过武力征服实现,而当代中国倡导的 “共同体” 基于自愿平等的合作。这种差异体现了文明的进步 —— 现代国际治理已从 “强权主导” 转向 “多边协商”,从 “零和博弈” 转向 “共赢发展”。
李斯法家思想中的 “势治” 理念,在当代国际治理中演变为 “规则话语权” 的竞争。但历史教训警示我们:国际治理不能搞 “霸权主义”。秦代因 “强凌弱” 导致 “天下叛之”,而当代中国倡导 “共商共建共享” 的全球治理观,推动国际秩序向更加公正合理的方向发展,体现了 “王道” 对 “霸道” 的超越。这种治理理念的转变,为解决全球治理困境提供了中国方案。
(五)法治建设:形式正义与实质正义的统一
李斯的 “法治” 实践与现代法治存在本质区别,但仍为当代法治建设提供了历史参照。亚里士多德认为法治应包含 “良法之治” 与 “普遍服从” 两层含义,而李斯的 “法治” 本质是 “君主之治”,法律沦为皇权工具。这种差异提醒我们:当代法治必须坚持 “法律至上”,杜绝 “权大于法” 的历史重演。中国通过全面依法治国,确立 “科学立法、严格执法、公正司法、全民守法” 的方针,正是要构建超越人治的现代法治体系。
李斯的《谏逐客书》蕴含着 “法律面前人人平等” 的朴素思想,其 “不问出身、唯才是举” 的人才观,在当代法治建设中体现为 “法律面前一律平等” 的基本原则。从国际社会治理视角看,这种平等理念已延伸至全球治理领域 —— 中国倡导的国际法治,反对 “双重标准”,主张 “各国权利平等、规则平等、机会平等”,正是对李斯跨地域人才观的全球化升华。
但李斯 “焚书令” 的教训更值得警惕:法治建设必须守护思想自由与文化多元。秦代因思想专制导致文化断层,而当代中国在法治建设中注重保护文化多样性,通过《非物质文化遗产法》等法规守护文化根脉,体现了 “法治刚性” 与 “文化柔性” 的和谐共生。这种治理理念的转变,印证了 “良法之治” 必须以保障人权、促进文明进步为目标。
五、李斯思想的千年回响
李斯的一生,是法家思想从理论到实践的完整演绎:从 “仓鼠之叹” 的个人觉醒,到 “谏逐客书” 的政治智慧,再到 “郡县一统” 的制度创新,最终以 “腰斩东市” 的悲剧落幕。这段人生轨迹折射出法家思想的双重性 —— 既是构建大一统帝国的利器,又是导致“过度集中的权力结构引发的治理失衡,其核心矛盾在于:将 “富国强兵” 作为终极目标,忽视 “人的尊严”“社会公平”“文明多元” 的基本价值。
在当代国际形势下,李斯法家思想的启示与警示并存:其 “制度统一”“人才流动”“效率优先” 的理念,仍为全球治理提供东方智慧 ——“一带一路” 的规则对接、全球人才战略的竞争、国际组织的规则制定,均可见李斯思想的现代转化;其 “缺乏制衡”“工具理性”“压制多元” 的局限,更成为当代治理的重要警示 —— 霸权主义的危害、单边制裁的反噬、文化排他的风险,均需以李斯的教训为戒。
从文明演进视角看,人类治理的进步,正是对李斯法家思想 “取其精华、去其糟粕” 的过程:吸收其 “制度理性”“效率思维”,摒弃其 “专制倾向”“工具理性”;融合儒家 “以人为本”、道家 “天人合一”、墨家 “兼爱非攻” 的思想精华,构建 “德法共治”“刚柔并济”“多元共生” 的现代治理体系。
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,重读李斯与法家思想,不仅是为了还原历史,更是为了寻找当代全球治理的智慧 —— 如何在 “效率与公平”“统一与多元”“短期与长期”“全球与国家” 之间寻求平衡,如何避免 “权力异化”“制度透支”“文明冲突” 的历史陷阱。李斯的千年回响,终将在当代治理的创新实践中,转化为推动人类文明进步的智慧力量。
从历史演进视角看,李斯法家思想的局限性早已被后世认知。汉武帝 “霸王道杂之” 的治国方略,实现了 “法家制度” 与 “儒家道德” 的融合;唐代《唐律疏议》将 “礼” 入 “法”,构建了 “德法共治” 的治理模式。这种思想融合,揭示了中华文明 “兼容并蓄” 的品格 —— 既吸收法家的制度理性,又融入儒家的人文关怀。
在当代中国,李斯法家思想的合理内核得到创造性转化:其 “制度统一” 思想升华为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;其 “唯才是举” 理念发展为 “人才强国” 战略;其 “改革创新” 精神转化为全面深化改革的实践。而其局限性则成为警示:反对 “专制集权”,坚持 “人民当家作主”;摒弃 “轻罪重刑”,推行 “宽严相济”;拒绝 “思想禁锢”,倡导 “文化多元”。
从国际社会治理视角看,李斯法家思想的现代价值在于提供了 “制度整合” 与 “秩序构建” 的东方智慧。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,世界需要超越 “丛林法则” 的治理理念,而中国倡导的 “人类命运共同体”,正是对李斯 “天下一统” 理念的文明超越 —— 以平等合作取代武力征服,以共同发展取代零和博弈,以文明互鉴取代文化专制。
李斯临终前 “牵黄犬逐狡兔” 的慨叹,既是个人命运的悲歌,更是对法家极端实用主义的反思。“重读李斯,不是要审判古人,而是为当代改革者提供‘制度韧性’的参照——当我们在长三角推行‘标准一体化’时,能否比李斯的‘车同轨’多一分区域协商?当制定算法伦理规范时,能否比‘焚书令’多一分思想包容?”
时刻提醒我们:任何治理思想若忽视人性需求、背离公平正义,终将被历史抛弃。当代治理的真谛,在于将法家的 “制度刚性” 与儒家的 “道德柔性”、道家的 “自然弹性” 有机融合,在秩序与自由、效率与公平、集权与分权之间寻求平衡。唯有如此,才能实现国家长治久安与人类文明永续发展,这正是李斯法家思想留给我们的最珍贵启示。
作者不禁感叹,一个小人物踏上历史舞台,给一个民族、一个国家、一种文明点亮了前行的灯塔、标注了航行的坐标,却被《史记》“仓鼠之叹”,误了几千年。李斯和他的同行者们被打入历史的冷宫。所谓“历史”不是历史,只是胜利者的“作品”。重新定义李斯的历史地位和学术地位,让那个被灯塔点亮的一个民族辉煌的封建开篇时代的历史,就像长城一样,铸就一座丰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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